【篇⼀】精选乐府民歌代表作赏析 ⽊兰诗/⽊兰辞 南北朝:乐府诗集
唧唧复唧唧,⽊兰当户织。不闻机杼声,唯闻⼥叹息。(作:惟)
问⼥何所思,问⼥何所忆。⼥亦⽆所思,⼥亦⽆所忆。昨夜见军帖,可汗⼤点兵,军书⼗⼆卷,卷卷有爷名。阿爷⽆⼤⼉,⽊兰⽆长兄,愿为市鞍马,从此替爷征。
东市买骏马,西市买鞍鞯,南市买辔头,北市买长鞭。旦辞爷娘去,暮宿黄河边,不闻爷娘唤⼥声,但闻黄河流⽔鸣溅溅。旦辞黄河去,暮⾄⿊⼭头,不闻爷娘唤⼥声,但闻燕⼭胡骑鸣啾啾。
万⾥赴戎机,关⼭度若飞。朔⽓传⾦柝,寒光照铁⾐。将军百战死,壮⼠⼗年归。
归来见天⼦,天⼦坐明堂。策勋⼗⼆转,赏赐百千强。可汗问所欲,⽊兰不⽤尚书郎,愿驰千⾥⾜,送⼉还故乡。 爷娘闻⼥来,出郭相扶将;阿姊闻妹来,当户理红妆;⼩弟闻姊来,磨⼑霍霍向猪⽺。开我东阁门,坐我西阁床。脱我战时袍,著我旧时裳。当窗理云鬓,对镜帖花黄。出门看⽕伴,⽕伴皆惊忙:同⾏⼗⼆年,不知⽊兰是⼥郎。 雄兔脚扑朔,雌兔眼迷离;双兔傍地⾛,安能辨我是雄雌? 整体赏析
《⽊兰诗》是中国南北朝时期北⽅的⼀⾸长篇叙事民歌,也是⼀篇乐府诗。它记述了⽊兰⼥扮男装,代⽗从军,征战沙场,凯旋回朝,建功受封,辞官还家的故事,充满传奇⾊彩。此诗产⽣于民间,在长期流传过程中,有经后代⽂⼈润⾊的痕迹,但基本上还是保存了民歌易记易诵的特⾊。
第⼀段,写⽊兰决定代⽗从军。“唧唧复唧唧,⽊兰当户织。不闻机杼声,唯闻⼥叹息。”唧唧是叹息声。⽊兰当户织,却不闻机杼声,这暗⽰⽊兰此时已⽆⼼织造。唯闻⼥叹息,进⽽暗⽰⽊兰内⼼忧思深重。以“唧唧复唧唧”开头,则此⼀暗⽰,效果突出。起唱已见出⼿不凡。“问⼥何所思,问⼥何所忆?”两问实是⼀问,出以排⽐,便扣⼈⼼弦。“⼥亦⽆所思,⼥亦⽆所忆。”问得那样关切,回答却如此平静,可见⽊兰性格之沉着,亦意味着⽊兰内⼼之忧思,经过激烈冲突后,已毅然下定决⼼。“昨夜见军帖,可汗⼤点兵。”征兵⽂书连夜发⾄应征⼈家,这说明军情⼗分⽕急,显然是敌⼈⼤举进犯。可汗⼤征兵,则千家万户皆有关系。“军书⼗⼆卷,卷卷有爷名。”军书指征兵名册,⼗⼆卷是⾔其多,卷卷有⽗名是夸张,⾔⽗亲应征,册上有名,千真万确也。“阿爷⽆⼤⼉,⽊兰⽆长兄。”此⼆句⾔⼀事:家中⽗⽼⼦幼,⽀撑门户唯有⽊兰。衰⽼的⽗亲怎能去远征杀敌,可是祖国的召唤⼜义不容辞。⾯对这双重的考验,⽊兰挺⾝⽽出:“愿为市鞍马,从此替爷征。”⽊兰好⼥⼉,替⽗从军意志,实为对⽗亲的爱⼼与对祖国的忠⼼之凝聚,亦为⼱帼英雄本⾊之发露。
第⼆段,写⽊兰准备出征和奔赴战场。“东市买骏马,西市买鞍鞯,南市买辔头,北市买长鞭。”连下四个排⽐句,铺陈四市购买鞍马,尤其“骏马”、“长鞭”⼆语,极有⽓派地写出⽊兰出征之前的昂扬⼠⽓。⼠⽓,原是⼠兵的⽣命。“旦辞爷娘去,暮宿黄河边。不闻爷娘唤⼥声,但闻黄河流⽔鸣溅溅。”旦辞暮⾄,不必坐实为⼀⽇内事,此⾔晓⾏夜宿,征途之长,⾏军之急。此四句展开巨幅出征情景。先⾔其情。古时⼀少⼥离开闺阁远赴沙场,不异投⼊另⼀世界。旦辞爷娘,暮宿黄河,黄河激流溅溅之鸣声,代替了平⽇⽗母亲切之呼唤,这层层描写,将⼀⼥性出征之后全幅⽣活翻天覆地之变化、全幅⼼态之新异感受,⼀⼀凸现出来。唯其如此,所以真。再⾔其景。黄河边上,暮⾊苍茫之中,⼀位⼥战⼠枕⼽待旦,这是⼗分苍凉⽽⼜悲壮之境界。此种境界,在中国诗稀有。“旦辞黄河去,暮⾄⿊⼭头。不闻爷娘唤⼥声,但闻燕⼭胡骑声啾啾。”此四句与上四句为⼀排⽐,但意脉已⼤⼤发展。暮⾄⿊⼭,⾔⾄⽽不⾔宿,暗⽰我军已经前敌。不闻爷娘唤⼥声,但闻燕⼭胡骑鸣啾啾,直提起战⽃即将打响,亦意味着⽊兰昔⽇之⼉⼥情怀,从此将在战争中百炼成钢。
第三段,概写⽊兰⼗来年的征战⽣活。“万⾥赴戎机,关⼭度若飞。朔⽓传⾦柝,寒光照铁⾐。将军百战死,壮⼠⼗年归。”上⼆句写我军征战之奋勇,“赴”字、“度”字、“飞”字,极有⽓势。中⼆句写宿营之戒备警惕,亦点出战地⽣涯之艰苦卓绝。四句虽写全军,⽊兰⾃在其中。下⼆句以将军之战死,衬凸⽊兰⽣还之不易。“百战”、“⼗年”皆⾮实数,概⾔战事频繁,岁⽉漫长也。此六句,写尽⽊兰从军⽣涯,笔墨异常精炼。
第四段,写⽊兰还朝辞官。“归来见天⼦,天⼦坐明堂。策勋⼗⼆转,赏赐百千强。”天⼦即可汗,明堂指朝廷。策勋即记功,勋位分作若⼲等,每升⼀等是⼀转,⼗⼆转者,夸张连升之速也。百千强,⾔赏赐之物成百成千还多。写天⼦对⽊兰之优遇⾮常,⼀则暗⽰⽊兰战功之卓著,⼀则衬凸⽊兰还家之⼼切。“可汗问所欲,⽊兰不⽤尚书郎,愿借千⾥⾜,送⼉还故乡。”定是⽊兰对于勋位赏赐全⽆兴趣,故天⼦怪⽽问其所欲,⽊兰则告以不⽤作官,只愿还乡。愿借千⾥⾜(指快马),婉⾔归⼼似箭也。⽊兰不受官职,固然可谓鄙薄官禄,但也应知她还隐蔽着⼥性之⾝份,在当时条件下,⼥⼦⼜岂能做官(从军本是
万不得已)。尤其长期离别⽗母,⼥⼉之情深切矣。辞官⼀节,仍是紧扣⽊兰作为⼀⼥性来写的。
第五段,以浓墨重彩⼤书⽊兰还家与亲⼈团聚。“爷娘闻⼥来,出郭相扶将。阿姊闻妹来,当户理红妆。⼩弟闻姊来,磨⼑霍霍向猪⽺。”描绘全家欢迎⽊兰,⼀⽓铺陈三排六句,喜庆欢腾遂⾄⾼潮。然⽽个中仍极有分辨,须加体会。⼗⼆年过去矣,⽗母更加衰⽼,故彼此相扶出城来迎。阿妹长⼤成⼈,故依闺阁之礼,⽤红妆隆重欢迎。既逢喜庆必杀猪宰⽺。⼀⽚欢乐和祥,⽽⼜长幼有序,此中深具传统礼俗之美也。⽊兰喜慰,可想⽽知。“开我东阁门,坐我西阁床。脱我战时袍,著我旧时裳。当窗理云鬓,对镜帖花黄。”帖花黄即在⾯额上贴花涂黄,是当时妇⼥流⾏之容饰。⼀⽓⼜是四排句两偶句,铺写⽊兰恢复⼥⼉⾝之乐。⼗⼆年未⼊之闺阁,未坐之床,未着之⾐裳,未理之云鬓,未贴之花黄,今⽇百度俱兴矣,其乐何若!这意味着,⽊兰来之不易的⼥性之复归。“出门看⽕伴,⽕伴皆惊忙。同⾏⼗⼆年,不知⽊兰是⼥郎!”古代兵制⼗⼈为⼀⽕,⽕伴即同⽕之⼠兵。⽕伴们能不惊惶?谁知道⼗⼆年来⼀同征战出⽣⼊死之⽊兰,原来竟是门前这位光彩照⼈之⼥郎!全诗悬念⾄此解开,原来⼗⼆年⾥,⽊兰是⼥扮男装从军作战。此⼀节喜剧性效果,亦是全幅诗情之潮。然⽽⼜令深思。⼗⼆年沙场之出⽣⼊死,难。⼗⼆年乔装⽽不露痕迹,更难。⽊兰内⼼之精神⼒量,该是何等之⼤!
第六段,⽤⽐喻作结。“雄兔脚扑朔,雌兔眼迷离。双兔傍地⾛,安能辨我是雄雌。”扑朔是跳跃貌,迷离是兔眼眯缝貌,此⼆句互⽂。雄兔扑朔⽽⼜迷离,雌兔迷离⽽⼜扑朔,两兔⼀道在地上奔跑,谁⼜能辨其雌雄!⽊兰与⼤伙⼀道征战,装束举⽌与男⼦并⽆⼆致,⼤伙⼜岂能知道我是⼥⼦呢?此⼀机智幽默之⽐喻,是⽊兰⼥扮男装之奇迹的解释,亦是喜剧性诗情之袅袅余⾳,此余⾳之有余不尽,仍在于意味着⽊兰之英雄品格。
其诗中⼏件事的描绘详略得当,⼀、⼆、五、六段详写⽊兰⼥⼉情怀,三、四段略写战场上的英雄⽓概。从内容上突出⼉⼥情怀,丰富英雄性格,是⼈物形象更真实感⼈。结构上使全诗显得简洁,紧凑。
此诗在写法上运⽤了较多的修辞⼿法,主要是对偶、排⽐及互⽂。其中互⽂是此诗极有特⾊的修辞⼿法,在刻画⼈物⼼理、塑造⼈物形象、渲染⽓氛等⽅⾯起了很⼤作⽤。如“开我东阁门,坐我西阁床”⼆句,单从字⾯上看是不合逻辑的,上下⽂互⽂互补⽽增义:“开我东阁门,坐我东阁床;开我西阁门,坐我西阁床。”由于互⽂⼿法的运⽤,省略了时间的推移和地点的转换,表现了⽊兰⼀别⼗年回到家中,迫不及待地到这⾥坐坐,到那⾥看看,看到曾经熟悉的⼀切,⼼中既充满亲切之感,⼜有说不清的滋味。含不尽之意于⾔外,通过动作细节的描写,刻画⼈物⼼理。⼜如“当窗理云鬓,对镜贴花黄”⼆句,如果把“当窗”和“对镜”分开理解,显然不合⼥⼦梳妆的实情。“当窗理云鬓”应“对镜”,“对镜贴花黄”也要“当窗”。这⾥的互⽂⼿法如同“蒙太奇”⼀样变换镜头,表现了⽊兰脱下戎装的动作之迅速、⿇利,渲染了她经过⼗年的军旅⽣涯,急切地想找回⼥⼉家感觉的兴奋之情。再如“将军百战死,壮⼠⼗年归”⼆句,对偶兼⽤互⽂,⾼度概括了⼗年征战的旷⽇持久和激烈悲壮,突出了⽊兰出⽣⼊死,英勇善战的英雄形象。⼜如“雄兔脚扑朔,雌兔眼迷离”⼆句,“脚扑朔”是雄兔的特征,“眼迷离”是雌兔的特征,分辨雌雄本是⼀⽬了然的事,但⼆兔上述的特征兼⽽有之,就很难区别了。这⾥暗⽰⽊兰⼥扮男装,替⽗从军,和男⼈⼀样驰骋疆场,⼱帼不让须眉,表现了⽊兰的机智勇敢,照应了上⽂“同⾏⼗⼆年,不知⽊兰是⼥郎”,使这个传奇式的⼥英雄的形象更加丰满,含蓄⽽富于浪漫⾊彩。⼜如“东市买骏马,西市买鞍鞯,南市买辔头,北市买长鞭”⼏句,排⽐兼⽤互⽂,表现出⼀种急促跳荡的节奏,⼀种跃跃欲试的意态,表现“可汗⼤点兵”的军情紧急,渲染了出征前的紧张⽓氛和⽊兰准备⼯作的繁忙⽽有序。这些互⽂⼿法的运⽤,不仅词约意丰,详略得当,⽽且从叙事上跨越时空,加快了情节的推进,使⾏⽂富于节奏感,跌宕⽣姿,增强了表达效果。
《⽊兰诗》是中国诗罕有的杰作,诗中⾸次塑造了⼀位替⽗从军的不朽的⼥英雄形象,既富有传奇⾊彩,⽽⼜真切动⼈。⽊兰既是奇⼥⼦⼜是普通⼈,既是⼱帼英雄⼜是平民少⼥,既是矫健的勇⼠⼜是娇美的⼥⼉。她勤劳善良⼜坚毅勇敢,淳厚质朴⼜机敏活泼,热爱亲⼈⼜报效国家,不慕⾼官厚禄⽽热爱和平⽣活。⽊兰完满具备了英雄品格与⼥性特点。天性善良勇敢,沉着机智,坚忍不拔,是⽊兰英雄品格之必要内涵,对⽗母对祖国之⽆限爱⼼和献⾝精神,则是其英雄品格之精神⼒量源泉。同时,全诗紧扣“⽊兰是⼥郎”,从“不闻爷娘唤⼥声”到“⽊兰不⽤尚书郎”,从“⽊兰当户织”到“著我旧时裳”,始终不失其为⼥性之特点。故⽊兰形象极为真实感⼈。《⽊兰诗》创具⼀种中国⽓派之喜剧精神,其特质,乃是中国⼈传统道德精神、乐观精神及幽默感之整合。这种中国⽓派之喜剧精神,实与以讽刺为特征的西⽅喜剧⼤不相同。《⽊兰诗》充分体现出中国民歌之天然特长,铺排、夸张、象声、悬念的突出运⽤,对于渲染⽓氛、刻划性格,效果极佳。
过去多认为《⽊兰诗》所产⽣之基础,为北朝尚武之社会风俗。但是,北朝历史发展之主流,是⼊居北中国的游牧民族接受农业⽂明,进⽽接受中国⽂化,最终为中国⽂化所化。就此诗⾔,即使⽊兰之家原为鲜卑民族,也早已汉化。“⽊兰当户织”,是⼀证。⽊兰还家,全家喜庆之中所深具之礼意,是⼜⼀证。尤其⽊兰替⽗从军、⾼度体现对⽗母之爱⼼与对祖国之忠⼼,实为⾼度体现中国⽂化之精神。故应当说,《⽊兰诗》所产⽣之基础,是中国传统⽂化与北朝尚武风俗之融合,⽽《⽊兰诗》之根本精神,则是中国⽂化之精神。
【篇⼆】精选乐府民歌代表作赏析 战城南(汉乐府⿎吹曲辞)
战城南,死郭北,野死不葬乌可⾷。 为我谓乌:且为客豪!
野死谅不葬,腐⾁安能去⼦逃?
⽔声激激,蒲苇冥冥; 枭骑战⽃死,驽马徘徊鸣。 梁筑室,何以南?何以北?
⽲⿉不获君何⾷?愿为忠⾂安可得? 思⼦良⾂,良⾂诚可思: 朝⾏出攻,暮不夜归!
《战城南》系乐府旧题,属汉代《铙歌⼗⼋曲》之⼀,是⼀⾸民歌。这⾸民歌是为在战场上的阵亡将⼠⽽作,诗中描写了战争的残酷,道出⼈民只是战争牺牲品的社会现实,表达了⼈民反对并诅咒战争的意愿。此诗以死者告语乌鸦、驽马哀鸣的奇思妙想抒发作者的悲怆之情,极富浪漫主义精神。 整体赏析
“战城南,死郭北,野死不葬乌可⾷。”城南、郭北,互⽂见义,是说城南城北,到处都在进⾏战争,到处都有流⾎和死亡。抒写⼀场激烈的战事,起句刚叙及“战”,便径接以“死”,⽽对⼠卒杀敌的悲壮场景,不作⼀语描述。战争过后,⼤地上横七竖⼋,躺满了⼫体,成群的乌鸦,“呀呀”地叫着,争啄着这些⽆⼈掩埋的战⼠。⾯对这样的惨状,谁都不能不惊⼼动魄。 “为我谓乌:且为客豪!野死谅不葬,腐⾁安能去⼦逃!”这可以理解为是诗⼈请求乌鸦在啄⾷之前,先为这些惨死的战⼠⼤声恸哭;也可以理解为死去的战⼠为⾃⼰请求乌鸦在啄⾷之前,先为他们悲鸣⼏声。
“⽔深激激,薄苇冥冥”两句,通过景物描写,进⼀步渲染战场荒凉悲惨的⽓氛。清凉的河⽔流淌着,茫茫的蒲苇瑟瑟着,似乎在向⼈们哭诉着战争的灾难。“枭骑战⽃死,驽马徘徊鸣。”突然,⼀声战马的长嘶,引起了诗⼈的注意:它⾝受重伤,已经不中⽤了,但仍然徘徊在死去的勇⼠⾝旁,悲鸣着不肯离去。表⾯上,是对战场上的景物作客观叙写,但这些景物,却是经过诗⼈严格挑选了的典型画⾯,⽆⼀不寄托着诗⼈深沉的感情在内。
“梁筑室,何以南,何以北?⽲⿉不获君何⾷?愿为忠⾂安可得?”这⾥,不只是对眼前战场的情景进⾏描述,⽽是把眼光移向了整个社会:战争不仅驻把⽆数的兵⼠推向了死亡的深渊,⽽且破坏了整个社会⽣产,给⼈民的⽣活带来了深重的灾难。 最后四句,诗⼈抒发了对死难⼠卒的哀悼之情。“思⼦良⾂,良⾂诚可思。”“⼦”和“良⾂”在这⾥是同位语,指那些牺牲了的战⼠。诗⼈饱含感情,⽤⼀个“诚”字,倾吐了⾃⼰内⼼的悲痛。“朝⾏出攻,暮不夜归。”感叹战⼠⼀去不复返,语句极其沉痛,引起⼈莫⼤的悲哀。结尾两句同开头勇⼠战死遥相呼应,使全诗充满了浓重的悲剧⽓氛。
这是反映社会现实的诗歌,但诗中运⽤了浪漫主义表现⼿法。歌辞中死⼈居然说话了,这就是浪漫主义表现⼿法的例证。【篇三】精选乐府民歌代表作赏析 东门⾏(汉乐府民歌) 出东门,不顾归。 来⼊门,怅欲悲。
盎中⽆⽃⽶储,还视架上⽆悬⾐。 拔剑东门去,舍中⼉母牵⾐啼: “他家但愿富贵,贱妾与君共哺糜。 上⽤仓浪天故,下当⽤此黄⼝⼉。今⾮!” “咄!⾏!吾去为迟!⽩发时下难久居。” ⽂学赏析
《东门⾏》描绘了⼀幅凄惨⼜壮丽的画⾯。主⼈公⾛出家门,不想回家,可是妻⼦⼉⼥⼜难以割舍。⼀进屋门,家徒四壁,⽣活⽆望,⼜拔剑出门,妻⼦⽣怕出事,⼀边哭泣⼀边劝阻,但主⼈公仍感到⽆路可⾛,终于挥⾐⽽去。
诗的前半写主⼈公要去“为⾮”的原因,⽤了六句。前⼆句写他下了决⼼⾛出东门,诗中却说“出东门,不顾归”。“不顾归”,是说原本下了决⼼,不打算来归,但⼜不得不归,因为⼼中毕竟有所顾念。所顾念的⾃然是妻⼦⼉⼥。可以想象:主⼈公在东门外踟蹰、扼腕,过了好⼀会,终于⼜脚步沉重地⾛回家来。然⽽,家中的景况,对于他来说,不啻当头棒喝,打消他的任何幻想。所以接下的两句说,“来⼊门,怅欲悲”。现在他清醒地意识到:除了那⼀条路,别⽆他路可寻。⼼中悲酸,都系于⼀个“怅”字,这并⾮平常的怅然之叹,⽽是⼀种绝望之感。摆在他⾯前的,是残酷的现实:“盎中⽆⽃⽶储,还视架上⽆悬⾐。
”⽆⾐⽆⾷,这⽐出去⼲那桩事更可怕。要么冻馁待毙,要么拚作⼀腔热⾎,同命运作最后的决⽃。如取后者,尚存万⼀⽣的希望,顶多牺牲个⼈,却可能救活可怜的⼀家⽼⼩,若取前者,全家⼈只有死路⼀条。这是明摆着的事。这⼀段,通过主⼈公复杂⼼理活动的描叙,把主⼈公推向⽭盾的顶点。诗中⼊情⼊理地写出此君之所以⾛上这样⼀条可怕的道路,乃是为贫穷所逼。诗的主题建⽴在这样⼀个现实基础之上,就不致使⼈产⽣伦理上的厌恶之感。这便是此诗的不可动摇的美学价值。 这六句在炼意上颇有独到之处。⼀个本来安分的⼈怎样⾛上那条危险之路,这是⼀个很复杂的过程。⽽诗⼈则紧紧抓住主⼈公⼏度徘徊,归⽽复出这⼀⼼理和⾏为的激烈⽭盾,就写出其中的必然性。⼜如“盎中”以下两句。盎中⽆⽶,架上⽆⾐,都是主⼈公眼见的事,可是,诗⼈却将“视”字属下句。这样,在表现效果上就⼤不同。盎中⽆⽶,架上⽆⾐,是悲感之所由发,也就是主⼈公之所以不得不去冒险的根本原因。这是全诗的关键所在。如说“视盎中⽆⽃⽶储”,就将本句与上句隔断,从⽽使语势陡然转折,上句的“悲”字就失却那种震撼⼼灵的⼒量。像诗中这样将“视”下属且加“还”字,就更加重了上句的意义:吃没吃,穿没穿,还有什么活路呢?因⽽具有征服读者的不可辩驳的⼒量。
后半,“拔剑东门去”承上句⽽来,是主⼈公由犹豫、反复到下定最后的决⼼。主⼈公要出去做事,不⼀定⾮要作出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。但诗中这样处理,却异常真实地表现出主⼈公决绝⽽⽆反顾。以下妻⼦牵⾐哭劝⼀段⽂字,是对主⼈公这不顾⼀切的⾏动的戏剧性烘托。妻⼦说,别⼈富贵我不羡慕,我⽢愿和你喝稀饭。这是⾃欺欺⼈的话。家中灶下连⼀粒⽶都没有了。⼤约她也觉出⾃⼰的话没有说服⼒,就⼜说:你看在⽼天爷的分上吧。这话当然也不会⽣出什么效果。主⼈公早就不信⽼天爷了。她⼜让他为⼉⼥着想,⽽他正是为了⼉⼥才这样做的啊。妻⼦想到的是另⼀层:⼀旦事败,触犯“王法”,不但救不了⼀家⽼⼩,⽽且还会将他们投⼊更深的深渊。这句话对前⾯主⼈公的极度⽭盾的⼼理作了注脚;同时前后照应,加深了此诗悲剧的内涵。主⼈公的⾏为不免饮鸩⽌渴,⼜势在不得不饮。最后妻⼦⽆可奈何地说,“今时清,不可为⾮。”(余冠英认为“今⾮”中似有脱⽂,应作“今时清,不可为⾮”)主⼈公这样回答他的妻⼦:“咄!⾏!我去为迟!”两个单字句,⼀个四字句,短促有⼒,声情毕肖地表现了主⼈公的决难回转,他是就要去拚命了。“咄”在这⾥是急叱之声,吆喝他的妻⼦⾛开,不要拦阻他。他说现在去已经为时太晚,并⾮指这次⾏动,⽽是说先前对⾃⼰的可悲处境尚不觉悟,对这世道尚缺少清醒的认识。“⽩发”⼀句,可能是汉代的俗语,意思⼤概如今天说的“谁知还能活⼏天”。表明主⼈公把这罪恶的⼈⽣看穿了,⽽不是说⼈的年龄。 这篇诗歌虽然采取了杂⾔形式,但是由于⽤字简练,句⼦长短相济,读来有顿挫流离之感。
乐府中有两篇《东门⾏》歌辞,这⾥⽤的是本辞。另⼀篇为晋乐所奏,共四节,较本辞有所增衍。其中最显眼的是“今时清廉,难犯教⾔”之类的句⼦。这是站在封建统治者的⽴场,对⿊暗的社会现实加以粉饰。尽管作了这样的改动,基本思想内容还是不能改变,最后只好予以排斥。这篇民歌的遭遇,见诸《古今乐录》所引王僧虔《技录》的记载:“《东门⾏》歌古‘东门’⼀篇,今不歌。”
【篇四】精选乐府民歌代表作赏析 有所思
有所思,乃在⼤海南。 何⽤问遗君,双珠玳瑁簪。 ⽤⽟绍缭之。
闻君有他⼼,拉杂摧烧之。 摧烧之,当风扬其灰!
从今以往,勿复相思,相思与君绝! 鸡鸣狗吠,兄嫂当知之。 妃呼狶! 秋风肃肃晨风飔, 东⽅须臾⾼知之! ⽂学赏析
《有所思》是汉代时流传的⼀⾸乐府诗,属于《铙歌⼗⼋曲》之⼀。这⾸诗⽤第⼀⼈称,表现⼀位⼥⼦在遭到爱情波折前后的复杂的情感表现。
她所思念的情郎,远在⼤海的南边。相去万⾥,⽤什么信物赠与情郎,⽅能坚其⼼⽽表⼰意呢?她经过⼀番精⼼考究,终于选择了“双珠玳瑁簪”。这在当时可谓精美绝伦的佩饰品了。然⽽⼥主⼈公意犹未⾜,再⽤美⽟把簪⼦装饰起来,更见美观。单从她对礼品⾮同寻常的、不厌其烦的层层装饰上,就可测出她那内⼼积淀的爱慕、相思的浓度和分量了。这⼏句写物寄情,以少总多,表达已⾔简意丰,情调复缠绵悱恻。
“闻君有他⼼”以下六句,写当她听说情郎已倾⼼他⼈,内⼼⼗分震惊。骤然间,爱的柔情化作了恨的⼒量,悲痛的⼼窝燃起了愤怒的烈⽕。她将那凝聚着⼀腔痴情的精美信物,愤然地始⽽折断(拉杂),再⽽砸碎(摧)三⽽烧毁,摧毁烧掉仍不能泄其愤,消其怒,复⼜迎风扬掉其灰烬。“拉、摧、烧、扬”,⼀连串动作,如快⼑斩乱⿇,⼲脆利落,充分的表达了她内⼼的激愤。
“相思与君绝”以下六句,写其由激怒渐趋冷静之后,欲断不能的种种⽭盾、彷徨的复杂⼼态。“相思”句较上⽂“勿复相思”之果断决绝,⼝⽓已似强弩之末。盖“相思”乃长期的感情积淀,⽽“与君绝”,只⼀时愤激之念,⼆者本属对⽴⽽难统⼀,故此句实乃出于⽭盾⼼情的叹惋,⼤有“剪不断,理还乱”之意蕴。循此绪端,⾃然⽣出“鸡鸣狗吠,兄嫂当知之”的回忆和忧虑。她在瞻前顾后,⼼乱如⿇的处境中情不⾃禁地发出的⼀声歔欷长叹。三字悲叹,在感情、语⽓上承上启下,直贯结尾⼆句意脉。⼥⼦在悲叹中但闻秋风阵阵凄紧,野雉求偶不得的悲鸣不时传来,使她更加感物共鸣,相思弥甚,犹豫不决。然⽽她⼜⾃信:只待须臾东⽅皓⽩,定会知道该如何解决这⼀难题的。如此,则“⾼”尚有喻其⼼地光明皎洁,感情热烈持恒之义。
此诗的结构,以“双珠玳瑁簪”这⼀爱情信物为线索,通过“赠”与“毁”及毁后三个阶段,来表现主⼈公的爱与恨,决绝与不忍的感情波折,由⼤起⼤落到余波不竭。中间⼜以“摧烧之”、“相思与君绝”两个顶真句,作为爱憎感情递增与递减的关纽;再以“妃呼豨”的长叹,来联缀贯通昔与今、疑与断的意脉,从⽽构成了描写⼥⼦热恋、失恋、眷恋的⼼理三部曲。层次清晰⽽⼜错综,感情跌宕⽽有韵致。其次,这⾸诗通过典型的⾏动细节描写(选赠礼物的精⼼装饰,摧毁礼物的连贯动作)和景物的⽐兴烘托(“鸡鸣狗吠”及末尾⼆句)来刻画⼈物的细微⼼曲,也是相当成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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